茶作為一種清香提神的飲料,受到詩人們的歡迎。這有幾種原因,一是茶有助于頭腦清醒,激發詩興;二是朋友聚會,啜茗清談,或者吟詩,也被認為是一件風雅之事。請看詩證:
詩情茶助爽,藥力酒能宣(劉禹錫《酬樂天閑臥見寄》)。
茶興復詩興,一甌還一甌(薛能《留題》)。
桂楫閑迎客,茶甌對說詩(李嘉祐《贈王八衢》)。
聯句逢秋盡,嘗茶見月生(賈島《再投李益常侍》)。
有一些詩人,會聚集在一起,一邊品茗,一邊作詩。陸士修、張薦、李崿、崔萬、顏真卿、皎然等六位詩人,就曾經于一個月夜聚在一起“啜茶聯句”,合作寫了一首五言詩。
飲茶成為詩意生活的一項重要內容,白居易是最能懂得其中三味的。在一首詩里他這樣描述自己飲茶吟詩的生活情景,“或吟詩一章,或飲茶一甌。身心一無系,浩浩為虛舟”(《詠意》)。再選一首完整的:
暖床斜臥日曛腰,一覺閑眠百病消。
盡日一餐茶兩碗,更無所要到明朝。
(《閑眠》)
這首詩的情調很像孟浩然的名作《春眠》。孟浩然除了慵懶的睡眠之外,關心的是落花,而白居易關心的是飲茶。孟浩然比白居易稍微飄逸一些而已。從這里我們既可以看到白居易對于飲茶的喜歡程度非同尋常,也可以看到茶是白居易詩意、幸福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那么多詩人喜歡飲茶,又喜歡將茶、飲茶入詩,自然會寫出一些佳句、好詩。李泌的“旋沫翻成碧玉池,添酥散出琉璃眼”(《賦茶》),很好地寫出了茶在杯中的顏色、動感、神采,雖不言清香而芬芳可感,無疑是佳句。白居易《蕭員外寄新蜀茶》詩曰:
蜀茶寄到但驚新,渭水煎來始覺珍。
滿甌似乳堪持玩,況是春深酒渴人。
詩人收到朋友寄來的新茶,好水煎煮,色香俱出,可以觀賞,更可以酒后解酲。整個過程,歷歷如在目前。此外,韋處厚的《盛山十二詩·茶嶺》,顧況的《焙茶塢》,一寫茶園風光,一寫茶農焙茶情形,也都清新可喜:
顧渚吳商絕,蒙山蜀信稀。
千叢因此始,含露紫英肥。
(《盛山十二詩·茶嶺》)
新茶已上焙,舊架憂生醭。
旋旋續新煙,呼兒劈寒木。
(《焙茶塢》)
飲茶既然已經成為社會風氣,飲茶者當然就不會限于詩人,從白居易的詩歌中我們知道,茶在他那個時候已經進入山村農家了,就是說,社會各行各業各界都有喜歡飲茶之人。販夫走卒飲茶,自然難以入詩;恐龍、青蛙飲茶,即使寫到詩里去,也沒有人愿意讀。一般讀者都會感興趣的是:美人飲茶會是怎樣一番情形呢?真是不免讓人想要發出“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”的感慨。盡管如此,還是舉一首寫美人飲茶的詩吧:
云鬟枕落困春泥,玉郎為碾瑟瑟塵。
閑教鸚鵡啄窗響,和嬌扶起濃睡人。
銀瓶貯泉水一掬,松雨聲來乳花熟。
朱唇啜破綠云時,咽入香喉爽紅玉。
明眸漸開橫秋水,手撥絲簧醉心起。
臺前卻坐推金箏,不語思量夢中事。
(崔玨《美人嘗茶行》)
雖然不能算好詩,但是它比較真切地反映了富貴人家一種頗有詩意的生活,香艷卻不失優雅。我們可以藉此想象大唐盛世仕女的日常生活情形,心向往之,也可以為將來進一步強國富民之后人民安排自己的幸福生活作參考。相信向往小資情調生活的讀者是會喜歡這樣的詩的。





